骑摩托车行在路上所见所闻
伊利瓜果飘香,过伊宁进入花的海洋,空气中飘洒着熏衣草的味道,路两边几十公里全是紫蓝色的小花,阳光照射下,不同角度,花海迷幻似欧罗巴的花园。
(1)
北京时间21:00,夕阳还挂在空中,没有一点西下的样子,跟着路牌指示摩托车下公路右行半小时,到达距离果子沟10公里的一个小镇,在小镇路边维族餐馆吃完饭,天还没黑,继续赶路。
进入果子沟,视野逐渐被塔勒奇峡谷禁锢,一瞬间没了光亮,路面变的模糊,奇形怪状的山石树木藏在黑暗中,微风一过,犹如群兽低吼。
心里有丝丝恐惧,决定找地方扎营,借着摩托车昏暗的灯光,离开主干道,驶向一个岔路口,窄窄的一条路,路两边密不透风的树木一个挨着一个,无法扎营,继续前行约一小时,听到潺潺流水声,行到近前,看清楚了是个小水潭,水溢出了潭子在路上冲出了一条沟,水顺着沟流向了路另一侧的树林中。
(2)
水潭边有块空地,把摩托车停好,带上头灯,拿出露营装备,搭建好帐篷。把头灯挂在帐内顶勾上,打开应急模式。
因为路太窄,摩托车紧挨着路边停着,如果夜里有车路过这里看到光亮会谨慎通过。习惯了没有灯光睡觉,一闪一闪的灯光,很难入睡,几次起身关了灯光,感觉不妥,又翻起身打开。深夜3:00多了,勉强入睡。
(3)
9:00多钻出帐篷,看清远处山脚下一大片空地,还有一条小路伸向山里,仔细看小路上一个人正向我走来。走到我近前,我看清了,瘦弱的一个老者,大约70岁。
老者第一句话就说,昨晚你就住这里了,我说,是的,老者又说,你胆真大,这里哪儿敢住人,山里的野兽夜里来这儿饮水,每晚都有,从未间断过。听老者这么一说,我吓出了一身冷汗。老者接着说,我5:00多起夜,看到一个火球一闪一闪的,没了睡意,这不7:00多天亮了,我过来看看,我稍愣了下,猛然反应过来,我是北京时间,老者是新疆时间。
此刻我对昨晚睡觉前心绪不宁,躁动不安,反复关灯开灯有了解释。处在危险中的人。身体内部预警系统自动开启,这是人的原始本能,从人类诞生那天就有,这样的预警系统让人类活到了今天。
这也是我们所说的直觉,城市生活减弱了人的直觉,但遇到对你构成危险的事和人,直觉依然会提醒你,所以遇见不舒服的人,远离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。
老者盯着帐篷看,我拉开帐门,指着挂在帐内顶的灯,并开到应急档示范给他看,蓝色的帐篷,还有放在外帐顶上桔红色的防雨罩,在漆黑的夜里,一闪一闪就像燃烧的火堆。
(4)
老者姓胡,南京人,来这里十年了,可以说重新回到这儿十年了。
胡哥50年代出生在兵团,80年代初随父母回到南京,进入邮电局从机线员干起,工作踏实,为人纯补,工作的第15个年头被提拔为分局长。
年参加更高岗位竟聘未果。与胡哥同时竞聘的另一人成了他的主管领导。胡哥继续回到原来分局主持工作。分局的工作在全系统依然优秀。
年年底各分局开始竞聘,胡哥落选,胡哥原来的手下成了他的领导。手下给前任不好安排工作,胡哥去找主管领导,主管领导让等等,边等边找半年没有结果,这期间胡哥做生意的老婆与税务专管员出轨的事,被税务专管员的老婆堵在胡哥家门口叫骂了半天。
胡哥是个极要面子自尊心极强的男人,这么大一顶绿帽子顶了五年。忍无可忍,很快办了离婚手续。这哥只留下一处小房子,其它全给了前妻。前妻做生意,有好有坏。自己国营单位收入稳定。
这哥未曾想到,只是安排个工作,被踢来踢去,三年过去了,不但工作权力被剥夺,该发的钱也不发了。
前妻生意不好,让女儿来要补课费,这哥陆陆续续卖邮要,维持最低生活。一起玩邮票的朋友问,怎么不集了?现在卖,卖不上好价。胡哥只能如实相告,朋友说,别找了,退休吧!提前退休每月还能有些收入。你的手下安排不了你。与你竞聘的主管领导不想安排你。他走了旁门左道成了你主管。一定会把潜在对手灭掉。国营老企业人浮于事,领导求稳,认为不做为就是最大的做为。
想干事给自己干,国家的企业个人干的越欢死的越快。一级一级只喜欢无能力听话的。
胡哥觉的朋友说的有理,提出内退,单位不同意。胡哥只能托关系找朋友,最后与单位达成协议,保留与单位的关系,停发工资及所有福利。屈辱的不平等条约。50多岁的人了,没有技能,没有离开单位独自创业的想法。这就是国营企业,这样的国营企业不死,中国哪有未来。这样一群管理国有企业的人不死,中国哪有希望。
(5)
签订完不平等条约,南京已没有什么可留恋的,胡哥选择回到小时候故地,儿时的伙伴都生活的很好。帮胡哥在山里找了地方,搭了房子,几百箱蜜蜂就是胡哥的全部家当,虽然有些艰苦,心是自由的。
人生最大的快乐不就是有一颗自由的心吗。貌似强大的人很多,但真正强大的人,不是征服了什么,而是能承受什么。
《麦田里的守望者》里有段话是这样说的,所谓强者就是能够不理会,不想理会的一切。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人。
(6)
一个人守在大山里十年,应该习惯了孤独吧。人往往把交际看作是一种能力,却忽略了独处也是一种能力,而且在某种意义上,独处比交际更为重要。
不善交际固然是一种遗憾,不耐孤独也未偿不是一种缺陷,没有人,能忍受绝对孤独,但绝对不能忍受孤独的人,灵魂一定是苍白的。
表面上过得热热闹闹的人,其实内心极度空虚,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避,逃避面对那个真实的自己。
(7)
生活中的各种烦恼。源于对自我的执着。因为有了我,也就有了他,就有了这是我的,那是他的。他得到了我没得到,心里便不平衡。
这是没能看清众生的本质,在佛教的世界里,万物有聚也有散,而本性是空,只有空杯才能盛水,空屋才能住人,因此想达到心灵的完整,必须进入本然的状态—空无。
也许,只有以全然的天真,来过起伏不定的生活,全然的单纯,来经营苦了无端的生命,全然的洞见,来观波涛汹涌的人生。方能,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。
写这些不是同情胡哥,是羡慕他。太多的人活到老也未必有他这么洒脱。与胡哥不知不觉聊了2个多小时。我整理装备继续行程,下一站赛里木湖。
胡哥极力邀请我去他屋里坐坐,我的北京时间已快12:00了,最主要的是,摩托车骑不到他屋前,要放在山下。
分别时才知道胡哥只有62岁。2年前已经办理了正式退休手续。